文华摘

该判还是判（第1页）

一个P2P集资诈骗案，起初定性非吸，后被升级为集资诈骗。开庭时为了维稳，法院特意在审判法庭外又安排了一个视频直播场地，让绝大多数受害人在这里观战。法庭辩论时，公诉人慷慨激昂，痛陈被告人利欲熏心，恶贯满盈，理应被严惩；被害人则惨不忍睹，死去活来：有的投资人棺材钱被骗了，有的投资人小孩手术钱被骗了，还有的专门贷了款来被骗。我回应贪利本是商人本色何恶之有？恶之源头不在贪利，而在政府监管失职。

至于被害人之惨嘛，看看旁听的几个受害人愤怒的眼神，我勇敢地闭了嘴，默默腹语被告人被严惩了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。

庭审结束后，听在视频直播场地的一个同事说，每到公诉人发言时，视频场地里的受害人就一阵欢呼，每到被告人和辩护人发言时，大家就臭骂骗子、撒谎、杂碎。这不由得提醒了机智的我：以后法庭除了禁止带各类凶器以外，是否还要禁止携带唾液、鸡蛋、黄瓜、大白菜这类准凶器？

要说惨，也说说被告人的惨。

不久前接的一个外地案，受害者众多，一些受害人围访省级司法部门。司法机关抓人不手软，把涉及的公司所有员工都抓起来，被告人和辩护人在法庭上的无罪辩护意见被法庭全部驳回，不管是刚进公司几个月的大学生还是哺乳期届满的女前台，均重判实刑，一个不缓。

一个P2P案，夫妻两人均被抓，两人上有七十多岁的三个老人，下有十岁小儿，老弱相扶，衔泪对望。律师多次申请取保一个出来照顾家庭，无果。

这让我想起红眼睛阿义打了夏瑜后听到的那个词。

蚍蜉之命，谁也逃不脱。

P2P这行业，似乎没有一家P2P公司获得许可，但却蓬勃野生了这么多年，这么多年相关部门就默默地看着，默默地指导，默默地监管，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开，轻轻地挥一挥衣袖，然后，警察上来默默地抓人。抓人的一个重要理由就是你没有许可证。

本来做万众创新的，做着做着做成了团。

一枚蚍蜉不足虑，一旦蚍蜉抱成了团气势汹汹，那就捉几枚别的蚍蜉来交差。乱局之下司法部门就是反恐精英的排爆桶，抓人抓人再抓人，直到监狱和看守所都关不下，直到警察、检察官、法官都忙得猝死，直到有关部门也吃不消联合下文要求少捉几个，这和多年前的运动有啥本质区别？当然现在还是文明多了，不随便要你命三千，国家有的是余粮。

做律师做久了，辩了那么多无罪，才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一叫得欢的蚍蜉：不管你咋辩，人家该抓还是抓、该判还是判。

（2019年11月29日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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